叶孤鸿剑势展开,只守不攻,剑势的严密有如金汤,老人竟攻之不进。 好小子——”老人倏的又大笑。“你怎么不还手,难道怕伤了老夫?”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叶孤鸿点头,还未开口,老人已板起脸庞,大骂道:“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有多少斤两,老夫岂是你这个小子伤得了的,快快还手,别惹老夫生气。” 说话间他攻势不绝,叶孤鸿仍然守得紧紧的,一剑干锋,护住了全身上下。 老人转动更急,出手更快,攻势越来越凌厉,叶孤鸿的剑势也随着急起来,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但仍然不肯还手。 老人眼中诧异之色越来越浓,板着的脸庞不知不觉间松驰,突然几下急攻,将叶孤鸿迫开了七步,他亦同时倒退开去,大笑说道:“原来是个呆小子,不懂得还手。” 叶孤鸿抬手擦了一袖汗水,还未开口,老人已接道:“万剑山庄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你这个小子,只守不攻,打得甚是没趣,老夫又有事在身,改天碰上,老夫再跟你拼过明白。” 叶孤鸿脱口道:“老人家。这又是何苦……” 老人笑截道:“下次再碰上,你这个小子懂得还手才好,莫要老夫又是这样子没趣。” 笑语声中,老人身形如飞,掠了出去,叶孤鸿看着他远去,呆了一会,才转过身来,走向南宫素。 南宫素原在看着叶孤鸿,看见他走来,却将脸偏开。 叶孤鸿停下脚步抓了抓脑袋,终于问:“你在生我气。” 南宫素冷冷道:“武功真的不是你这种下人学的。” 这是叶孤鸿说过的话,现在由南宫素说来,多了几分讥诮,还有几分愤怒。 叶孤鸿叹了口气,道:“其实……” 南宫素截道:“你只是万剑山庄的总管,只是一个下人!” 叶孤鸿道:“这是事实。” 南宫素道:“我看万剑山庄的弟子,没有一个有你这种本领。” 叶孤鸿道:“他们一天到晚苦练,我只能在夜间躲着练那二三个时辰,怎比得上……” 南宫素轻“哦”一声。“这是说,你的天份要比他们高的了。” 叶孤鸿摇手苦笑,南宫素接问:“你练的是万剑山庄的武功。” 叶孤鸿点头又摇头,到底没有忘记师父公孙无畏的吩咐,南宫素看看他,道:“那个手拿着葫芦的红衣老头儿难道看错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叶孤鸿只有这样说话。 南宫素接问:“那是谁教你武功?” 叶孤鸿摇头,南宫素笑道:“你不是要说不知道的吧。”’ “我只是受师命不能说……” 南宫素又是一声冷笑,道:“我看你是一个老实人,谁晓得满口谎话,完全不是那回事。” 叶孤鸿委屈的道:“我说的可是事实,这之前师父也从来不许我露出武功。” 南宫素疑惑的看着叶孤鸿。“你是为了救我才出手?” “我总不成眼巴巴的看着沈归愚杀你,再说,你这次到来武当山原是为了要救我。” 南宫素只是看着叶孤鸿,一些表示也没有,叶孤鸿忙又道:“我可是真的不知道闯了什么祸,不知道沈归愚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素姑娘,你相信我。”随即走上前。 南宫素索性偏开头,叶弧鸿急得手忙脚乱,在南宫素身旁转来转去。 南宫素一会才道:“你还说不知道沈归愚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叶孤鸿急忙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他们是为了一千两黄金来杀你?” 叶孤鸿怔住,南宫素即时展颜一笑’,一见这一笑,叶孤鸿喜出望外,吃吃地笑道:“你是相信了。” 南宫素颔首,叶孤鸿高兴得跳起来,倏的又抓抓脑袋,担心的问道:“你能不能替我守秘密,暂时别将我会武功的事告诉别人。” 南宫素考虑了一下,道:“不是不能,可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一定要到南宫世家做总管。 叶孤鸿有些意外,亦有些为难,南宫素一看他这样子,又问:“不答应?” 叶孤鸿反问:“要做上多久?” “随便你做上多久好了。”南宫素竟然这样回答。 叶孤鸿实在意外,脱口道:“姑娘你真好!” 南宫素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答应不答应?” “我答应!”叶孤鸿叫出来,一脸纯真的笑容。 “一言为定。”南宫素亦有了笑容,春花盛放般,看来更美丽。 叶孤鸿随即打恭作揖的请南宫素坐回木头车,也就在一片笑声中,木头车子再往前进。 黄昏时份便开始下雨,到初更,雨非独没有停下,而且更大了。 杭春华司马青娥这时候仍然对坐在客栈二楼的房间喝着闷酒。 雨丝不住在窗外飘进来,二人都没有在意,杭春华喝一口酒,叹一口气,看来已喝得差不多,青娥双颊亦飞红,忽然放下杯,道:“师兄,我快要到家了。” 杭春华点头,青娥接又问:“你决定了?” 杭春华点点头,青娥急着问:“你决定怎样?” “只怕你爹爹不答应。”杭春华这句话出口,青娥立即有了笑容,道:“爹爹一向最疼我,从采没有拒绝过我的任何要求。” 杭春华沉吟着道:“可是你们与龙家那一头亲事又怎样?” 青娥道:“我爹爹说过,那是他与龙伯伯醉酒之下指腹为婚。” “龙家可没有忘记,而且已来人提亲,你爹爹也所以才要你回去。”杭春华又斟上一杯酒。 这件事他才知道不久,到那天与青娥在河边相会,才有所打算,却仍然没有怎样。 他所以答应送青娥回家,连他也不知道目的何在?否则他也不会这样苦恼。 青娥轻咬着嘴唇,道:“我总不能随便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 她不错既温柔,但也有坚强的一面,杭春华看看她,接道:“那个龙天游虽然没有听说过是醉仙龙在田的儿子,但既然姓龙,又是那样子找到万剑山庄,说不定与龙在田真的有关系?” 青娥冷笑道:“若是那个狂徒,我更就死也不会嫁给他。” 杭春华道:“只是……” 青娥摇头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说服我爹爹,要他取消这一头亲事。” 杭春华无言举杯,仰首痛尽,神情苦恼中已见醉意。 青娥倏的站起来,移步过去拿掉杭春华手中酒杯,微嗔道:“师兄,你其实并不喜欢我。” 杭春华摇头,青娥接问道:“那你还考虑什么?” “青娥……”杭春华一声叹息,欲言又止。 青娥道:“师兄,你好像有很多的心事?” 杭春华摇头。“你不明白的……”扶着桌子站起来。 “不明白什么?”青娥追问。 杭春华又是摇头,也就在这时候,霹雳一声震撼大地,窗前闪电一亮,夺人心魄。 青娥正立在窗前,冷不妨一惊,不由自主一下缩进杭春华怀中,杭春华亦不由自主一把将青娥搂着。 青娥挣扎了一下,还是偎在杭春华怀中,杭春华轻抚着青娥的秀发,呼吸逐渐急起来,双手用力,抱的青娥更急。 酒杯“叮当”掉在地上,青娥欲拒还迎,终于被杭春华抱起来,抱向床那边。 如此风雨夜,一双有情的男女,且带着醉意,无论干出什么事情都是值得原谅的。 类似这种事,千古以来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有幸有不幸,这一次又是如何? 城外一样是风雨漫天,驿道旁边荒林中的一座破庙内也有一双男女在歇着。 是南宫素与叶孤鸿。 殿堂上烧着一堆火,叶孤鸿双手捧着下巴,坐在火堆旁边,呆望着庙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宫素卧在坛前供桌上,背着叶孤鸿,似已入睡,忽然转身,张开眼睛,看看叶孤鸿,轻呼道:“小叶——” 叶孤鸿应声回头问道:“姑娘还没有睡着?”“睡不着,你在想什么?”叶孤鸿道:“师父知道我失踪,一定以为我受不住,偷出万剑山庄,闯荡江湖去了。”南宫素道:“以你的武功,足够走江湖有余了。”叶孤鸿道:“师父也叫我有机会到江湖上走走,只是不知道我能否习惯。”南宫素笑道:“你原来害怕……”叶孤鸿摇头。“这无论经验如何,总比呆在万剑山庄内的好。”南宫素道,“说一些你平日的事情给我听听。” 叶孤鸿点头,想到有趣的,都说了出来,那所谓有趣,其实都是万剑山庄的弟子寻他开心,拿他开玩笑。 南宫素听着很感慨,到现在她才知道一个下人的日子是怎样过的。 叶孤鸿并不觉得难过,一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人,稍微过得好一些对他来说便已是好日子的了。 清晨,雨仍然下着,街道上冷清清一片,王小二那座有名的粥店也是一样,该来的客人都没有来,只来了司马世家的五个弟子。 那是以司马捷为首的值夜弟子,他们是准备吃一些粥点油器便回去睡觉。 王小二非独不小,胡子也都已花白,看着那不绝如缕的雨丝,不由叹起大气来。“天气坏,生意坏……” 语声来已,一个头戴竹笠,身披蓑衣,扛着缨枪的人便从一侧走过来,脚步一停,一声:“老板——” 王小二精神一振,连忙招呼:“这位客官,里面请——” 那个人摇头:“在下只是要向老板你打听打听,司马世家怎样走。” 王小二一呆,心里虽然不怎样高兴,仍应道:“左转再右转,长街上最阔气的那一幢庄院就是。” 那个人一声“谢谢——”转身,露出了锦衣一角。 司马捷与四个师弟在听到那个人打听司马世家的时候便已留上心,一眼瞥见那一角锦衣,瞳孔立时暴缩。 ——锦衣缨枪,红缨锦衣侯! 心念一转,司马捷长身暴起,把手一挥,那四个师弟左右一齐靠近来。 司马捷接道:“那厮可能就是红缨锦衣侯,张全抄近路赶回去通知师父,其余三人跟我来。”接将一角银子往桌上一放,抓起旁边的竹笠,往头上一戴,拔步奔出去。 王小二看看五人先后离开,才突然省起来。“他们不都是司马世家的人?” 一阵冷风即时吹进,王小二脖子一缩,机激灵灵打了好几个冷颤,不由自主缩到一角。 司马捷五人走出店子,那个人已到了转角,脚步奇快。 张全不用催促,身形展开,一旁掠开,掠进了一条巷子内,司马捷身形亦开展,疾追了过去。 他轻功在那三个师弟之上,很快将那三个师弟抛下,可是到他转过街口,那个人已转过另一个弯角,他身形再一快,急急追上。 一路上都没有行人,到他转过那个弯角,才看见一个淡青衣裳,长发披肩的女人打着雨伞迎面走来。 那个人在前面不远走着,司马捷急步追前,他没有留意那女人,这所以他死在那个女人剑下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剑从伞柄抽出,有如锥子,不太长,在与司马捷交错经过的那刹那到了那个女人手中,无声的刺进了司马捷的后心! 司马捷惨叫,曳着一股鲜血倒仆在地上,那个女人在他倒下之前幽灵般掠进了旁边的小巷,一切进行得竟是如此的顺利。前行的那个人听得惨叫,回头望来,已看不见那个女人,看见有人倒地,不由奔回,一把将司马捷的头托起来,一面道:“这位朋友——” 话说到一半,他已经知道司马捷已经气绝,也看到了司马捷后心的伤口,目光随即转向旁边的小巷。 小巷里早已没有了那个女人的踪影,那个人放开托着司马捷的手,长身便要追进去,突然又停下。 他既不认识司马捷,也没有看见那个杀人凶手,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追下去,几乎可以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与之同时,一阵急剧的脚步声传来,三个司马世家的弟子相继追到转出街角。 一眼瞥见司马捷倒在地上,三个弟子一齐发出了一声惊呼:“师兄——” 他们随即冲上去,将那个人包围了起来。 “三位——”那个人一看那三个弟子的神态,已知道不妙,正要解释死的人与自己无关,—今弟子已厉声道:“杀了,为捷师兄报仇!” 语声未落,三个弟子的兵器已撒在手中,那个人忙道:“三位误会了——” “没有误会。”一个弟子挥刀道:“我们武功虽然不如你,红缨绵衣侯,今天也非要跟你拚一个明白不可。” “红缨锦衣侯?”那个人一怔。 “你要打听司马世家的所在,到司马世家杀人,喏,我们就是司马世家的弟子。”另一个嚷叫着突然一剑削前去。 那个人及时让开,头戴的竹笠仍然给那一剑削破,斜飞了开去。 竹笠下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庞,赫然就是万剑山庄公孙无畏座下的第二个入室弟子高永。 那三个司马世家的弟子并不认识高永,一个出手,另外两个亦挥动一刀双钩攻前来。 高永忙嚷道:“三位,在下是高永,到司马山庄……” 下面的话被兵器砍散,那三个弟子全力攻击,一刀一剑双钩尽往高永的要害攻击! 高永一顿足,不得不卸下缨枪迎战。 那三个弟子接近疯狂,悍不畏死,高永虽然有一身武功,下不了杀手,缨枪便施展不开,被四股兵器攻得手忙脚乱。 他只有倒退进旁边小巷内,那三个弟子紧追不舍,一面大声呼喝,’挥助四股兵器砍杀前去] 高永一退再退,急退,脚步过处,踏得地面水花四溅。 数十丈外的另一条小巷中,走着那个刺杀司马捷的女人,脚步过处,一点水花也没有溅起来,显然连走路,也经过严格训练。 东瀛伊贺谷伊贺流训练门下最严厉,在种种不同的环境也要求门下弟子能够适应,要他们练成种种不同的步法。 每一个流派都有每一个流派的特征,然而在中原,能够看出这个女人来自东瀛的人只怕也不多。 她的汉语很流利,还懂得数种方言,衣服装束与中原武林中人也无分别,只是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姓名,这是因为她改了几个姓名连自己都不合意,也因为她已经有一个她认为很不错的外号。 ——黑罗刹! 十七杀手中,她的神秘不下于红缨锦衣侯,在杀人方面,却是十七杀手中最狠辣的一个。 东瀛的武功一如当地的民风,狠辣而直接,伊贺派更就是其中的代表,女孩子练来也不例外。 也当然,女孩子在暗杀方面比起男孩子会做得更成功,尤其是黑罗刹这种女孩子。 她非独有一张美丽的脸庞,还有一副动人的身材,纤腰一束,婀娜多姿,看似弱不禁风,其实比虎豹还要强劲。 很少人会提防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会杀人,尤其是男人。 这所以她只是一剑便将司马捷刺杀。 司马青娥也有一身很不错的武功,一双脚现在却好像软了连站都似已站不稳。 她偎着杭春华走上了家门石阶,还要杭春华搂着肩膀。 杭春华一手撑伞,一手搂着青娥,一路走来脚步仍然是那么轻捷,只是眼神已没有昨天的辉煌,落在青娥身上的时候便更显得迷惘。 他们比昨天亲密了很多,事实也已经有夫妇之实。 青娥在帘下轻理衣衫,喃喃道:“这个雨就是讨厌,下个没完的。” 杭春华伸手—拢青娥的秀发,道:“我们还得多谢这个雨呢。” 青娥娇靥微红,看看杭春华,垂下头去,无限娇羞。 杭春华看在眼内,整个人仿佛都已迷失。 也正当此际,门户大开,四个弟子一旁闪出来,看见青娥,齐皆喜形于色。 一个弟子脱口道:“师姊回来了。” 青娥道:“我爹呢?在那儿?” “在堂内——” 青娥对杭春华道:“我们去——” 杭春华点头,与青娥接往前行,只是已经将搂着青娥肩膀的手放开,但二人看来仍然非常亲密。 那四个弟子看在眼内,交换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却都没有说什么。 对青娥他们事实都有一份好感,只要青娥开心他们就会很高兴,青娥虽然离开了司马世家三年,并没有改变他们对青娥的态度。 走到了堂前,已经有仆人迎上来,接下了杭春华的雨伞,也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青娥总算发现这目光之内还有什么,正要问,一阵狂傲的笑声响处,从堂内走出了一个人——剑公子龙天游! 他们实在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龙天游,龙天游一眼看见他们,亦同时一呆,脱口一声:“青娥——” 青娥勃然大怒,“是你这个狂徒!”随即拔剑刺去。 龙天游大笑,闪身倒退,退进了大堂内,青娥紧迫在后面,身形猛一快,又一剑刺出。 眼看龙天游便要伤在这一剑之下,横来一手,拇食指一捏,竟然就将三寸剑尖捏着,青娥一剑再也刺不了前去。 这刹那她也已看清楚那是她爹爹司马如龙的手。 司马如龙随即说道:“青娥,不得胡闹。” 青娥嚷道:“爹,你替我教训这个狂徒。” “那来的狂徒?”司马如龙反问。 青娥戟指龙天游,话尚未出口,司马如龙已呵呵大笑.道:“你是说他——” “就是他!”青娥盯着龙天游。 龙天游只是笑,司马如龙接问:“你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 青娥冷笑。“难道不是那个什么剑公子?” “也就是你的未来夫婿,你那龙伯伯的儿子龙天游!”司马如龙笑得合不拢嘴,看来很满意这个龙天游。 龙天游的胸膛立即挺起来,有意无意瞟了杭春华一眼。 杭春华若无其事,青娥怔住在那里,司马如龙接又道:“万剑山庄的事我也知道了,天游跟我说得很清楚,只是要去看看你。” 青娥道:“可是他……” 司马如龙挥手截道:“爹年青的时候,胆子比他更大,也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青娥狠狠的盯着龙天游,龙天游一面笑容,看来是那么潇洒。 司马如龙这时候才留意杭春华的存在,看看青娥:“这是——” 青娥立时露出了笑容。“我的大师兄,杭春华!” 杭春华连忙上前,抱拳一揖。“晚辈杭春华,拜见前辈。” 司马如龙上下打量了杭春华一遍。“好,英雄少年,公孙老儿目光也实在不错,日后武林,是必你们这些年青人的天下了。” 杭春华忙道:“前辈言重……” 司马如龙往二人徨面一看。“怎么只是你们二人?” 青娥道:“有什么不对?” 司马如龙道,“我们叫了素儿,昌儿与他的四个师弟到万剑山庄……” 说话间,南宫灵欧阳笑已左右走了上前,青娥忙道:“笑叔叔,南宫大哥。” 南宫灵颔首,转问:“你没有见到我妹妹?” 青娥反问道:“素姊姊他们是什么时候到万剑山庄的?” 欧阳笑插口道:“你们一路上可有停留?” 青娥看看杭春华,摇头。“没有。” “那在你们动身之前一天他们便应该到达。”欧阳笑担心地道:“难道路上出了事?” “亦未可知。”司马如龙一顿一叹。 南宫灵接道:“不可能,他们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 话说到一半便已说不下去,他到底没有忘记,他们的敌人,全都是一等一的杀手。 欧阳笑沉吟着道:“出了什么事也好,他们纵然应付不来,要逃走应该绝不成问题的。” 司马如龙道:“希望是如此。” 青娥那边突然叫起来。“爹——” “什么事大呼小叫?”司马如龙有些儿奇怪。 青娥手指龙天游。“我不嫁这人!” 所有人齐皆一怔,司马如龙随即摇头道:“别这样孩子气,天游武功高强,样子又英俊,有什么不好。” 龙天游一听这些话,僵住的笑容又春花般绽放,青娥那边却不屑的道:“我就是不喜欢。” 司马如龙有些诧异地接问:“这样的人不嫁什么人你才嫁?” 青娥不觉伸手指着杭春华,轻声道:“师兄……” 杭春华似乎想不到青娥这件事做起来如此直截,怔在那儿,司马如龙亦是意外,叱道:“胡闹!” 青娥接道:“我不管,爹……” 司马如龙又截道:“什么事爹都可以答应,这件事……” 话说到这里,旁边龙天游突然插口道:“这件事,小侄以为还是我们年青人自己来解决。” 司马如龙一沉脸。“贤侄,婚姻大事,非同儿戏。” 龙天游道:“但青娥若是因此而怨我一生,又岂是我们所愿?” 司马如龙眉头大皱,龙天游接盯着杭春华,道:“我相信。青娥也不愿意嫁一个懦夫。” 杭春华正要回话,青娥已抢着道:“你要怎样?” 龙天游淡然一笑。“若是单对单较量武功,你这位师兄是败定了,我也不想占这个便宜,这样好不好,我们就在十七杀手剩下的四个中各挑一个,以定胜负。” 杭春华沉吟未已,青娥已一推他的肩膀,道:“师兄,答应他——” 龙天游傲然接道:“你甚至可以找人帮忙,总之,那一个先将尸体带回来,青娥就归那一个所有。” 司马如龙一张脸,已绷的很紧,道:“这……” 龙天游不可一世的道:“这不是更有意思?姓杭的——” 青娥推了杭春华一把。“师兄——” 杭春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尚未开口,龙天游已道:“你难道真的是这样没种?” 杭春华终于点头道:“好,就这样决定。” 青娥嚷起来:“爹——” 司马如龙摇头道:“太胡闹了。” 一旁欧阳笑插口道:“如龙兄,这虽然胡闹一些,不是一件好事,他们既然同意……” 司马如龙道:“那就由得他们胡来?是不是?” 也就在这下子,南宫灵突然道:“妹妹——” 众人应声望去,只见叶孤鸿手掌雨伞正护着南宫进来,看见青娥杭春华,傻笑了一笑。 青娥奇怪道:“小叶,你怎么走来这里?” 叶孤鸿道:“我是送南宫姑娘来的。”接又向龙天头一点。 龙天游面色骤变,回向杭春华。“原来有人撑腰,答应得这么爽快,但要分胜负,还没有这么简单。 语声一落,霍地转身,回向堂内走去了。 “贤侄。”司马如龙一叫不住,面露不悦之色。 龙天游头也不回脚步不停,叶孤鸿看着他走远,春华一揖。“大师兄。” 杭春华淡然一笑。“你怎么会遇上南宫姑娘?” 南宫灵亦问南宫素:“妹妹,你们到底怎样了?” 欧阳笑接问:“昌儿他们……” 南宫素摇头。“那天晚上,除了猫之外,还有人。” 司马如龙一怔。“谁?” “黑罗刹!”南宫素接道:“她随即与沈归愚在路上袭击我们,昌大哥他们为了保护我离开,都死了。” 欧阳笑握拳透爪,道:“老夫与他们誓不两立。” 南宫素又道:“我也受了伤,幸而遇着小叶才得以避过他们的耳目。” 南宫灵目光一转。“小叶?”上下接打量了叶孤鸿一遍。 叶孤鸿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南宫素随即道:“他叫做叶孤鸿,是万剑山庄的总管。” “叶孤鸿——”南宫灵一怔。“他就是价值千两黄金,鬼书生沈归愚所要杀的人?” 司马如龙欧阳笑亦齐皆愕然,盯着叶孤鸿,南宫素接道:“沈归愚事实亦对他采取行动,幸亏我们当时都不在屋内。” 叶孤鸿只是呆在那儿,司马如龙绕着他打了一个转,道:“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也没听过公孙老儿谈及这个人。”一顿接又问道:“他真是万剑山庄的总管?” 青娥“卟哧”一笑,道:“这是真的,小叶在万剑山庄挑水劈柴,真的是无事不管。” “劈柴,挑水,烧饭——”南宫素接问:“小叶,还有什么?” 叶孤鸿有些尴尬,青娥南宫素却笑作一团。 南宫灵不由追问:“为什么有人不惜出千两黄金,雇用一流的杀手杀他?” 南宫素道;“连他也不知道。” 南宫灵司马如龙欧阳笑怀疑的相顾一眼,南宫素接道:“他自小便给公孙前辈带上万剑山庄,有关他的事,相信只有公孙前辈才清楚。” 南宫灵点点头。“是了,你既然到了万剑山庄,怎么不找公孙前辈?” 青娥插口道:“师父在闭关修练。” 南宫素接道:“难怪那些人,如此放肆。” 司马如龙奇怪道:“可是万剑山庄那么多弟子…” 南宫素道:“其中可是有十七杀手的人,十七杀手之一,说不定也就是公孙前辈的入室弟子……” 杭春华面色一变。“是谁?” 南宫素道:“那个叫高永的,爱穿锦衣,善使缨枪……” 司马如龙脱口道:“红缨锦衣侯?” 杭春华忙道:“不会的,高师弟……” 南宫素截道:“他是不是一个人独住在山谷中,养着很多鸽子。” 杭春华点头道:“不错他的性格是孤僻一些。” 南宫素道:“他住在那儿,不许别人接近,无论做出什么事情,相信你们也不会发觉。” 杭春华不能不点头,司马如龙道:“一个人若非有问题,何须避开同门,独处深谷?”一顿转向叶孤鸿。“关于你这个师兄,你知道多少?” 叶孤鸿道:“虽然凶一点,但也很听庄主的话。” 南宫素道:“他不是说过吃掉你?” 叶孤鸿苦笑道:“那是我如果吃掉他那些鸽子,他才……” 南宫素道:“那些鸽子比人命还重要,除了送讯连络之外,还有什么用途?” 叶孤鸿还要说什么,司马如龙已接道:“无论如何,这个人我们都要小心一些,万剑山庄弟子众多,也实在是一个隐藏的好地方。” 第六章 龙公子暴毙杀手受嫌疑 叶孤鸿欲言又止,司双如龙目光一转,又道:“你当然也有你值一千两黄金的原因,可惜素儿见不到公孙老儿。” 南宫素道:“我跟小叶没死在鬼书生黑罗刹的袭击下已经万幸,那还敢再留在万剑山庄?” 青娥道:“真的有人用千金凶杀小叶。” 司马如龙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素儿他们朝万剑山庄原就是通知他小心妨范,我们本以为他是公孙老儿的入室弟子……” 青娥道:“小叶也真的只是一个总管,他也从来不与人结怨。” 杭春华接道:“而且他是完全全不懂武功。” 南宫素瞟了叶孤鸿一眼,道:“这也是真的。” 叶孤鸿感激的看看南宫素,司马如龙苦笑,道:“千两黄金的雇用杀手大家也知道,是确有其事,这位叶老弟……” 叶孤鸿忙道:“叫小叶好了。” 司马如龙道:“公孙庄主从来没有提出你父母或者什么的事情?” 叶孤鸿道:“我是一个孤儿,庄主是在庄外将我拾回去的。” 司马如龙皱眉,青娥插口道:“在庄内有些师弟总是叫你小杂种——。 话出口他才知道不妥,忙住口接问叶孤鸿:“小叶,我不是有意的。” “不要紧。”叶孤鸿垂下头。 司马如龙把手一挥,转问:“那个高永又是什么来头?” 话口未完,一个人便飞奔进来,正是司马捷吩咐回来报信的张全。 一口气喘过,张全便禀告。“师父,那个红缨锦衣侯来了。” 众人齐皆一怔,司马如龙忙问:“在那儿?” “他向粥面店的老板打听我们庄院的所在,向这边走来,师兄与三个师弟随后追踪,弟子则抄小路回来禀告。” 欧阳笑算盘上一阵拨打,道:“这件事有些奇怪。” 司马如龙说道:“他也许还未与黑罗刹鬼书生联络上,不知道庄院所在并不奇怪。” 欧阳笑点头,转问张全:“你们怎知道他就是红缨锦衣侯?” 张全道:“他扛着缨枪,蓑衣下穿的是锦衣,捷师兄坐得较近店门看到了。” 欧阳笑沉吟着道:“我总觉得他这一次的行动有些鲁莽。 南宫灵沉吟着突然插口。“会不会他是发现了店子里的是我们的人,故意向店子的老板打听?” 司马如龙面色一变,道:“那捷儿他们追踪前去……” “凶多吉少!”欧阳笑算盘急响。 司马如龙一顿足,往外疾奔了出去,欧阳笑急步追前,南宫灵一声:“妹妹你留在这儿看看。”亦追上。 青娥杭春华相顾一眼,杭春华道:“我们也去走一趟。” “若是遇上了,你得找机会将他砍倒。”青娥拥着杭春华的臂膀,柔情万缕。 叶孤鸿看在眼内,茫然若失,怔在当场。 众人才来到庄门,三个弟子已抬着司马捷的尸体飞步走来。 司马如龙一看,变色喝问道:“什么回事?” “捷师兄给红缨锦衣侯杀了,我们追前去,可是那厮的轻功太好,又捡巷子走,几个起落便不知所踪。” 司马如龙沉声问:“那厮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东面——” 司马如龙立即振吭大呼。“来人,备马——” 马迅速拉至,除了司马如龙欧阳笑南宫灵杭春华青娥,还有三大世家的三十多个弟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冲出了庄院。 风雨仍漫天,一群人飞骑奔过长街,急激的马蹄踏起了连串的泥泞,马蹄声急如骤雨。 他们都知道锦衣侯虽然是往东而去,在东面未必能将他追上,飞骑的狂奔急迫其实只是一种发泄。 这种等待实在太苦闷了。 看着当前的风雨,叶孤鸿却显得那么的无可奈何。 南宫素一直留意着他,忽然问:“在想什么?是不是要走一趟?” 叶孤鸿道:“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一把。” 南宫素笑道,“你这个总管能够帮上什么?” 叶孤鸿一怔,苦笑,南宫素接道:“你最好连骑马也装作不懂。” 叶孤鸿道:“这个我倒是真的不懂,有生以来我还没有骑过马。” 南宫素道:“这也并不难学。” 叶孤鸿又想想,道:““不过,我就是不懂骑马,也装不了多久的。” “到底什么地方不妥?” “那个龙天游知道我会武功。” 南宫素奇怪道:“怎会的?” 叶孤鸿苦笑道:“那天他在万剑山庄闹事之后,我曾经追上去教训了他一顿。” 南宫素笑问:“这是说,你将他打败了?” 叶孤鸿点头,南宫素轻哦一声,道:“难怪方才他看见你,立即面色大变。” 叶孤鸿道:“他若是知道我装作没有武功,一定会说出来。” “放心,有我呢。”南宫素表示完全站在叶孤鸿那边。 叶孤鸿感激的看着南宫素,说不出话来,他活到这个年纪,除了公孙无畏、司马青娥,就只有南宫素这样友善对他。 南宫素接道:“锦衣侯来了,沈归愚黑罗刹相信亦很快就会到来,你若是没有一身武功,我也不会让你留在一个这么危险的地方。” 叶孤鸿不由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那些杀手,为什么要跟你们作对?” 南宫素道:“是我们跟他们作对。”一顿又道:“但根究却是他们先杀了我们的人。” 叶孤鸿摇头道:“我不明白。” “你本就不是江湖人,当然不会明白江湖上的事情。”南宫素接道:“这简单来说,就是江湖上有十七个杀手连成一气,组成了一个杀人集团,而且必要时十七个杀手一齐出动,务求达到顾客的目标,他们以万无一失来作号召,事实亦齐心合力打响了招牌,生意当然越做越大,江湖上的朋友人人自危。” 叶孤鸿道:“这么严重?” 南宫素道:“走江湖的人有那个没有仇敌?就说你,才下山,便已开罪了龙天游,他若是没有志气,不难便会考虑到雇用杀手杀你的了。” 叶孤鸿怔住,南宫素接道:“我们三大世家的人亦被他们杀了不少,同仇敌气,再加上一直都有密切的来往,才秘密联络起来,对他们采取报复行动,一口气杀了他们十三个。” 叶孤鸿道:“江湖上的朋友若是都能够像你们这样团结,事情大概也不会到那个地步。” 南宫素笑笑。“人总是自私的,就是我们三大世家,若不是都在十七杀手的死亡威胁之下,只怕也未必会这样团结。” 叶孤鸿看着南宫素。“姑娘这样说,好像还有其他原因。” 南宫素稍作沉吟,道:“说来这已是十年前的旧事,江湖上有三个杀手世家,总是跟我们作对,一心要取代我们在江湖上的地位,当时我们在江湖上鼎足而立,将我们毁掉,便等于控制整个江湖的了,而在更早之前,大家便对立,也是一个原因。” 叶孤鸿诧异问道:“你们又是怎会对立起来的?” 南宫素道:“开始是双方的弟子因事争执,大家都不肯妥协,再加上他们早已有称霸江湖的野心,事情终于越闹越大,甚至于不可收拾。” “那后来怎样?” 南宫素道:“我们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根,迫他们不得不来一次决战,在强弱分明的形势下,死伤殆尽,事后我们调查,只走了他们三个人,两男一女,一个男的年纪较大,姓沈,其余一男一女,当时,不过十来岁,现在当然都是成人了。” “姓沈的就是沈归愚?” “应该就是了。”南宫素接道:“还有一个男的本姓郭……” “不是姓高?” “姓是可以改的。”南宫素又稍作沉吟。“至于那个女的一家,原是倭人,现在那个黑罗刹的武功,也是不类似中原所有,应该就是那些倭人的后代了。” “其余那十四个杀手……” “除了为首的一个我们仍然毫无线索,被我们干掉的十三个我们事后亦已查清楚,与三个杀手世家并无关系,所以结盟,完全被动,我们才更加肯定,他们其实是被三个杀手世家的后人利用,也不得不对那三个人重新的估计。” “还有的一个,其实又是什么人?” “那个人以我们调查所得,应该就是十七杀手的头儿,十七杀手也是由他一手组织起来,至于他是那三个杀手世家后人的一个还是被利用,则不得而知。” “到底他是什么人?” “现在仍然是一个迷,我们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南宫素一笑。“本来红缨锦衣侯与他一样神秘?现在总算有些线索了。” 叶孤鸿嘟喃道:“其实他是不是我那个高师兄,仍然……” “你放心,我们不会滥杀无辜的。” “若是证实了,你们也一定会把他杀掉?” “当然。”南宫素说得很肯定。 “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好让他知所悔改?” “血债一定要血偿!”南宫素一字一顿说。 司马如龙飞骑冲过了东郊长桥才停下,欧阳笑南宫灵双骑左右随即奔至。 算盘声响,欧阳笑一声长叹。“这种天气要找一个人实在不容易。” 司马如龙一手抹面上的雨水,大笑道:“但我们就是找他不着也不要紧。” 南宫灵接道:“他总会回头来找我们的。” 司马如龙霍地回头。“传我的话,那一个发现此人,来报消息,赏银百两。” 这句话吩咐下来,高永若是仍然那一身装束,周围百里便再无藏身之地。 众弟子轰然齐应,司马如龙接将坐骑勒转,一群人原路奔回。 也就在这个时候,岸边草丛一开,露出了高永的一张脸来,满是惊怒之色。 司马如龙的话他听得清楚,又将会何去何从? 雨终于停下,帘前仍滴水,司马如龙回来庄院已两个时辰,这时候正背负双手,在内堂不住的踱步打转。 他是在思量如何对付来敌,但青娥一步跨进,便立即发觉,停步回过身来,高手毕竟是高手。 “爹——”青娥垂着头。 “赶了那么远的路,你还不去休息一下?” 青娥摇头,司马如龙接问:“是不是有事跟爹说?” 青娥立即点头,欲言又止,司马如龙“哦”一声,接道:“是关系你的终生大事?” 青娥再点头,看看司马如龙,仍没有话说。 “方才不是已经说好了?” “可是……”青娥一声叹息。 司马如龙截道:“天游那个提议虽然荒唐,但既出自他口,也就罢了,你还想怎样,难道对杭春华一些信心也没有?” 青娥摇头道:“不……” 司马如龙又截道:“那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女儿告退。”青娥无可奈何地一揖,退了下去。 司马如龙目光一转,好像要把她叫住,结果还是没有叫,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在他们父女之间,已有了一种隔膜,已不像从前那样。 这婚事难道一开始便已是一个错误?司马如龙不以为然,婚姻大事原就应该由父母作主,又何况当年虽然指腹为婚,龙天游这个孩子现在长大了,无论相貌文才武功都有相当造诣,除了稍为骄傲,实在已很不错。 他却不免有些儿感慨。 ——这年头的年青人到底怎样了? 走出了内堂,回廊上转不了两个弯,青娥险些便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一直垂着头走着,幸好及时看见了那个人的下身,抬眼才看到那个人的胸膛,她便像给毒蛇咬了一口也似的,混身一震,倒退一步。 迎面走来的??是别人,正是龙天游,一脸笑容的看着青娥。 青娥一丝笑容也没有,偏身便要从龙天游身旁走过去,龙天游即时伸手一拦,带笑一声:“青娥——” “是你。”青娥面寒如水。 “别这样冷冰冰的。” “让开——”青娥拂袖。 “好——”龙天游将手垂下笑接道:“姓杭的虽然有人撑腰,可是我也有。” 青娥偏身从龙天游身旁走过,视如蛇蝎一样,龙天游不以为意,继续道:“你本来就是我的,我也一定会将你得到手,你瞧着。” 这一天,大家都过得不怎样开心,红缨锦衣侯一直没有消息,对杭春华青娥来说,龙天游比锦衣侯更令他们不开心。 杭春华入夜之后,就抓着叶孤鸿拚酒,他喝的比叶孤鸿却最少多一倍,叶孤鸿的酒量却没有他的好,到他醉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叶孤鸿已亦醉态毕呈。 杭春华继续倒酒,最少一半倒在桌上,他索性拿起酒壶,往叶孤鸿的杯上一碰,嘟喃地道:“小叶,我们再……再干一杯。” 叶孤鸿捧着酒杯,一个身子东倒西歪,含糊地应道:“大师兄……我不懂喝酒,再喝就要醉的了。” “醉?”杭春华打着酒呃。“一醉解千愁,醉了最好……”壶中酒随即倒进口内。 叶孤鸿有些诧异地道:“大师兄还愁什么?” 杭春华一面摇手一面道:“你不知道了……” “谁说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杭春华又倒了一口酒。 叶孤鸿苦恼地喝掉杯中酒。“大师兄还有希望……” “希望?”杭春华酒壶往桌上一顿,双手一摇再摇,一头栽倒地上。 叶孤鸿没有伸手去扶,拿着空杯,摇了摇,瞪着眼呆看了一会,探手一抓,再抓,终于抓住了那个酒壶,一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面嘟喃道:“我小叶,早……早就绝望了……”他说着,一面斟酒,一面往外走,似醉还醒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杭春华,说道:“大师兄,看来还是我的酒量好……好一些……” 他随即举杯,一杯酒却尽倒在头上,可是他没有在意,摇摇晃晃的继续走前,走出了房间。 到了栏干旁边,他把酒壶摇了摇,又往杯子里倒,才倒到一半,便酒力发作,连人带壶翻过栏杆,栽进花丛里,不省人事。 天终于亮了,叶孤鸿朦胧中醒转,坐起身子,右手仍抓着酒壶,摇了摇,一面挣扎起身一面道:“一醉解千愁,大师兄,我们再……干——杯……” 他的左手还未摸上栏杆,便已摸到了一只手,那只手冷冰冰的,他虽然还未清醒,仍然感那那只手的冰冷有异常人。 “大师兄——”他拉着那只手接问:“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他的眼睛仍然半眯着,突有所觉,一下张开来,他总算看清楚那只手的主人,急忙将手松开。 那是龙天游,伏倒栏杆上,双眼暴睁,经已气绝多时。 叶孤鸿伸手往龙天游眼前摇了摇,看见龙天游的眼睛一些反应也没有,再往他的鼻子一探,不由怪叫起来,一下退出了数丈,跳过栏杆,在走廊上到处乱闯。 他到底是初出道,很多事情都没有经验,何况这样的一个大人物死在他身旁,又怎不吓一大跳。 “大师兄——”他一面走一面叫,突然省起杭春华的房间并不是这边儿,方待转身,一个人已然从前面转角转出。 是司马如龙,一看叶孤鸿的神态,便知道出了事,忙问:“你那位大师兄怎样了?” “老前辈——”叶孤鸿回身手一指。“那边死了人。” “死了人?”司马如龙一惊。“谁?你的大师兄?” 叶孤鸿摇头。“是龙天……” “龙天游?”司马如龙这才真的大吃一惊,再见叶孤鸿点头,忙掠了过去。 叶孤鸿自然追在司马如龙的后面,这时候他已经完全清醒并没有将轻功施展出来。 来到龙天游尸体旁边,司马如龙更吃惊,他原是仍以为叶孤鸿大惊小怪,事情未致于这么严重。 他迅速检视了龙天游的尸体一遍,回问叶孤鸿。“他怎会死在这里的?” “不知道。”叶孤鸿摇头。“我醒来,就看他倒在这里了。” 司马如龙霍地回头振吭大呼道:“来人——” 语声晴天霹雳一样,远传开去,旁边杭春华的房间应声打开来,杭春华披衣而出,尤带着酒意,看一眼,一怔道;“小叶——” 叶孤鸿手指龙天游的尸体:“大师兄你看——” 杭春华目光一落,酒意全消,周围脚步声紧接传来。 第一个掠到来的是欧阳笑,南宫灵、南宫素、青娥,还有三大世家的好些弟子也很快赶到来。 司马如龙这片刻又已将尸体仔细再检视一遍。 欧阳笑亦检视了一会才问:“怎会这样的?” 司马如龙摇头,手抵在龙天游脖子上,道:“是剑伤,一剑致命!” 龙天游的脖子上穿了一个剑洞,血经已凝结。 南宫灵随即问道:“是那一个先发现的。” “我——”叶孤鸿脱口一声。 所有的目光立即落在叶孤鸿面上,南宫素第一个问:“不是你杀的吧?” 叶孤鸿苦笑摇头。“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那是他们?”南宫素仰首往天望。 她说的他们当然就是那十七杀手,一听这句话,众人的眼睛不由的皆向周围望去。 司马如龙怒道:“昨天日间在庄外杀我的弟子,夜里还进来再杀我的客人,是完全不将我们放在眼内的了。” 欧阳笑一叹。“本来就是的。” 司马如龙目光落回龙天游身上。“以他的武功,绝对没有理由这么容易被暗算,甚至一声不发。” 南宫灵嘟喃一声。“难道他们真的是这么厉害?” 欧阳笑道:“也许也只是这位剑公子名不副实,不堪一击。” 叶孤鸿一听本待替龙天游分辩几句,但心念一转,还是没有说出来。 司马如龙随即一把将龙天游的尸体抓起来,正要吩咐什么,两个玉瓶便在龙天游怀中跌出,滴溜溜地滚动。 欧阳笑探手拾起了一个,拔开塞子,嗅了嗅,面色就变得很奇怪,司马如龙看在眼内,脱口问道:“什么东西?” 欧阳笑轻声道:“春药。” “春药?”司马如龙一怔,语声也高了一些,他的嗓门大,听不到只怕没有几个了。 几乎所有人齐皆一呆,南宫素娇靥一红,青娥更就垂下头羞怯的挨着杭春华。 欧阳笑接将另一玉瓶也拾起,拔开塞子嗅嗅,干咳一声。 “也是?”司马如龙接问。 欧阳笑点头。“看来这位剑公子龙少爷平日可风流得很。” “管他呢——”司马如龙有些懊恼地。“只是龙老儿只得这个儿子,倘若知道他这样死掉,不闹个翻天覆地才怪。” 欧阳笑道:“他平日本就疯疯颠颠的了。” 南宫灵接道:“据说龙老前辈对他的期望很大,难道他竟然没有学上多少。” 欧阳笑道:“学武既要讲天份,还要恒心,并不是有一个武功高强的父亲或师父便能够成功。” 言下之意,他对于龙天游也并无好感,事实龙天游进来司马世家除了对司马如龙还算尊重,对于其他人根本就没有理会,完全不放在眼内的。 他所以尊重司马如龙,也当然只是因为司马如龙是青娥的父亲。 司马如龙当然明白各人对龙天游的感受,也没有多说他什么的不对,接喝道:“安儿,侠儿——” 两个中年人左右上前,齐声问:“师父有何吩咐?” 司马如龙道:“我不是早已叫了你们分出一半人在夜间小心庄院各个出入的地方?” 司马安道:“昨夜可是什么异样也没有,各个出入口都很平静。” “那怎会有这种事发生?”司马如龙摇头。“没用的东西!” 司马安司马侠一齐垂下头,司马如龙还要说什么,脚步声响,一个弟子急奔左来,到了他身前,一揖道:“师父——” “何事如此匆忙?”司马如龙喝问。 “龙老前辈来了。” “龙在田那个老头儿?”司马如龙有些怀疑。 那个弟子点点头。“就是那位龙老前辈。” “不提不来,一提就来了。”司马如龙以手加额。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叶孤鸿例外,龙在田虽然有名难缠,他可是一些印象也没有。 司马如龙随即一把将龙天游的尸体抱起来,道:“我们到大堂再说。” 欧阳笑南宫灵跟了上去,那些弟子也不敢怠慢,南宫素看着在发呆的叶孤鸿,推了他一把。“你跟我来。” 叶孤鸿呆呆的跟了上去。 院子里就只剩下杭春华青娥二人,青娥目送各人转过回廊,突然伏倒杭春华怀中哭起来。 “怎样了”杭春华轻抚着青娥的秀发。 “我……怕……”青娥一个身子不住在颤抖,语声也颤抖得很厉害。 “怕什么,龙天游的死与我们又没有关系。” 青娥埋首杭春华怀中,痛哭失声。 走了一段路,南宫素越走越慢,突然一把将叶孤鸿拉到一株大树后。 叶孤鸿诧异地望着南宫素。“素姑娘,什么事?” 南宫素将手放开,反叉在纤腰上。“现在只有你与我两人,该说实话了。” “什么实话?”叶孤鸿反问。 “龙天游真的不是你杀的?” “当然是真的!” 南宫素目光更紧。“你没有骗我?” “素姑娘,之前我说不大会武功,是骗你,但……”叶孤鸿显得有些委屈。 南宫素截道:“你有你的苦衷,那件事我也已原谅了你的了。” 叶孤鸿苦笑道:“我没有理由杀龙天游。” “是不是他找你算帐,你错手将他杀了?” 叶孤鸿摇头。“昨晚我醉得不省人事,只有他杀我。” “你怎么喝起酒来?”南宫素有些奇怪。“哦?还懂喝酒呢?” 叶孤鸿苦笑。“我可是不太懂,也不喜欢喝,但大师兄一定要我陪他,说什么一醉解千愁……” “你大师兄以前是不是这样子?” 叶孤鸿沉思着道:“我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喝醉。” “他很喜欢青娥的,是不是?” “应该就是了。”叶孤鸿接道:“我也以为青娥姑娘要嫁也该嫁给他。” 南宫素接问:“会不会他喝醉了酒,去杀了龙天游?” 叶孤鸿慌忙摇手。“不会的。” “龙天游死了,保会对他一个人有好处。” 叶孤鸿固执地道:“大师兄决不是这种人。” 南宫素看看叶孤鸿,摇头。“你自身难保,还这样急去替别人分辩。” 叶孤鸿忙问:“你现在相信我了。” 南宫素一笑,叶孤鸿喜极,不觉将手中酒壶举起来,南宫素一把取过,道:“你还拿着这个酒壶干什么?” 叶孤鸿一呆,南宫素接将那只酒壶丢开,道:“我们去看看那个老头儿。” “那个什么龙在田?” “他既然来了,我们便得去看看。” “欧阳老前辈说这个人疯疯颠颠。” “据说也讲道理的,怎么?你害怕见他?” 叶孤鸿摇头。“又不是我杀他的儿子,害怕什么?”接把胸膛挺起来。 他当然不知道醉仙龙在田就是当日在林中路上强迫他动手的那个背负大葫芦,身穿红衣,矮矮胖胖的老头儿,否则他的胸膛非独不会挺起来,一个身子只怕还会矮了半截。 知道他身怀绝技的人并不多,龙在田却正是其中之一。 龙在田现在仍然是那样子,圆圆的脸庞堆满笑容,屁股坐在椅上,两条脚却架上了桌子,双手捧着那个大葫芦,一面喝酒,一面大笑。 什么地方在他的眼中也是一样,侍候他的司马世家的弟子也没有一个敢说他无礼。 他们虽然并不是每一个都见过这个老头儿,却都听说过这老头非独难.面且喜欢捉弄别人,谁开罪了他,准得吃尽了苦头,他也绝不会轻易罢手,就像要与你一辈子没完没了的,一有空便找到来。 他虽然不是一个坏人,却实在麻烦得很,连司马如龙也怕他三分,更何况司马如龙的弟子? 在他的椅旁这时候站着一个人,由头至脚都用一方白布盖罩着,既不辨面目,连衣饰也看不见。 司马如龙抱着龙天游的尸体走进来,老远便已招呼:“龙兄——” 龙在田正在仰首喝酒,在放下酒壶,一个头仍仰得老高,大笑着应道:“你跑到那儿去了,老夫还以为你会率领弟子在门外恭迎哩。” 司马如龙叹了一口气,道:“龙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尚祈恕罪。” 龙在田大笑道:“现在才说不是太迟了?” 欧阳笑一旁趋上前,道:“龙兄久违了……” 龙在田眯起眼睛,总算看到欧阳笑,又大笑。“原来是笑兄,你以笑为名,怎么苦着脸?” 欧阳笑叹了一口气。“小弟实在笑不了出来。” 南宫灵亦上前,道:“晚辈亦笑不出来。” 龙在田目光一转。“小南宫哦?三大世家的人都集中在这里,好热闹哇,怎么都垂头丧气?莫非死了人?” 司马如龙方待告诉他,他已经跳下来,大笑道;“老夫给你们变个戏法,乐一乐。”仰首又喝了一口酒。转到那个罩着白布的人一侧。 欧阳笑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连人你都看不出?”龙在田大笑。 欧阳笑再问:“什么人?” “猜猜——”龙在田仰首又喝了一口酒。 欧阳笑苦笑,南宫灵叹了一口气,司马如龙抱着龙天游的尸体更加啼笑皆非。 龙在田接道:“看你们是猜不到的了。”探手执着白布的一角,猛喝一声:“变——”将白布掀起来。 罩在白布内的赫然是身穿锦衣,手执红缨枪的高永,一面的尴尬之色。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高永的面上,那三个见过他的弟子不约而同,脱口叫出来:“红缨锦衣侯!” 欧阳笑终于打了一个哈哈,纵身便要扑前去,龙在田及时将胡芦一挡,大笑道:“穿的是锦衣用一柄红缨枪的就是红缨锦衣侯的了?” 众人齐皆怔住,欧阳笑算盘一拨。“你说这个人不是红缨锦衣侯?” 龙在田道;“这个人叫做高永,那是万剑山庄,公孙老儿的二徒儿。” 欧阳笑道:“我们早就知道了。” 一个司马世家的弟子接道:“昨天我们就是看见他在捷师兄尸旁。” 另两个司马世家的弟子接道:“不会错的,就是他!” 龙在田一瞪眼道:“你们也看见他杀人?” 三个司马世家的弟子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欧阳笑反问:“那你又怎能肯定他不是?” 龙在田道:“他老子是老夫的好朋友,他是我亲自送上万剑山庄交给公孙无畏管教的,连我你们也不相信?” 众人又呆住,龙在田接道:“你们还不明白,是有人打扮成他这样子,为非作歹。” “那个人……”欧阳笑又一拨算盘。 “你这算盘声讨厌死了。”龙在田伸手往耳朵挖了几下,接道:“那个人当然就藏在万剑山庄之内,他也就是发现了那个人的秘密赶来通知你们,那知道狗咬吕洞滨,不知好人心。” 欧阳笑再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杭春华青娥也就在这时候走进来,高永一见杭春华,脱口道:“大师兄——” 杭春华目光及处,一怔,欧阳笑随即手指杭春华。“你说就是他?” 龙在田插口道:“他只是叫大师兄,你听到那里去了?” 欧阳笑苦笑,方要说什么,龙在田目光陡然一亮。“啊呀,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循目光望去,只见南宫素叶孤鸿正由那边走进来。 叶孤鸿南宫素一眼瞥见龙在田,齐都怔住在那里,叶孤鸿要退后躲避已来不及了。 高永一张脸即时沉下来,龙在田却只是太笑不绝。 欧阳笑听着奇怪。正要问,司马如龙已开口:“龙兄在笑什么?” 龙在田目光转向司马如龙,突然一呆,他终于看到了龙天游的尸体。 司马如龙看在眼内,叹了一口气。“我们也想请龙兄看——个人……” 话口未完龙在田葫芦已往肩后一抛,疾冲了过去,一下子从司马如龙手中将龙天游的尸体抢过来,却问:“这是那一个?是我的宝贝儿子?” 司马如龙方要答话,龙在田已大叫起来,疯疯颠颠的,哭笑不分。 众人怔怔的看着,没一个作声,龙在田叫了一会,猛一把将龙天游的尸体塞进的旁边的椅子上,手指着大叹:“你八字不好,算命的批了你年少夭亡,现在果然就一命呜呼。” 司马如龙忍不住道:“龙兄……” 龙在田截道;“我这个儿子自小就是一个药罐子,能够活到现在已经不易,死了他免得活受罪,我也省得麻烦。” 司马如龙苦笑,龙在田脸色接一沉,大叫道:“但杀他的人,我却也绝不能放过。”目光接一扫。 司马如龙点头道:“这个当然。” 龙在田随即大声喝问:“到底是谁杀的?” 司马如龙道:“我们才发现尸体,可能是十七杀手 ……” 龙在田截问:“那是谁先发现他的尸体?” 司马如龙手一指叶孤鸿,龙在田目光一落,又大笑了起来:“是你——” 叶孤鸿吃吃地道:“我……我……” 龙在田大笑不绝,一屁股突然坐上桌子,反手将后背的葫芦拿过来。 司马如龙等了一会,忍不住问道:“龙兄所说的那个红缨锦衣侯……” 高永这边不等司马如龙说话完,已手指叶孤鸿大声道:“就是他——” “我?”叶孤鸿大惊失色。 杭春华一旁上前一步,说道:“二师弟,别开玩笑。” 青娥亦不觉脱口道:“小叶根本不懂武功。” 南宫素忙亦替叶孤鸿分辩。“他只是万剑山庄的一个下人。” 高永方要说什么,龙在田已一个劲斗翻到叶孤鸿面前。 “他们说,你不会武功,你自己怎样说?”接又喝了一口酒。 叶孤鸿讷讷地道:“我……我……” 龙在田突然大喝一声,葫芦一旋,撞向叶孤鸿,这一撞之中暗藏七个变化,这七个变化一个也不少,在龙在田手上发挥至尽,痛快淋漓。 叶孤鸿瞧出那七个变化,也一一接下来,他出于被动,但一动之下,招式更有如流水行云,而且都恰到好处,没有一招是多余。 只有临敌经验丰富,招式滚瓜烂熟,已臻化境的人才能够这样施展出来。 龙在田大笑。“你还是还手的好!”葫芦双手中的滚转, 眩人眼目,身形突然凌空拔起来,“跌步鸳鸯”连环向叶孤 鸿踢出了十三脚。 叶孤鸿避得左脚,右脚又踢到,急一个“鲤鱼倒穿波”,疾掠了出去。 龙在田身形半空一旋,双手一松,葫芦曳着长长的绳子一个流星锤也似飞射前去。 叶孤鸿半空中再一翻,硬硬又往上拔起了丈多高,葫芦在他的脚下飞过,一旋而回,仍然是撞他不着。 龙在田也就索性将葫芦当作流星锤使用,喝叱声中连环收发,眨眼间十八击。 叶孤鸿一个身子飞鸟般在半空飞来飞去,一双手搭柱子椅背桌面,身形便又飞舞起来,别的不说,就是这一份 轻功便已经令人叹为观止。 杭春华瞪大了眼睛,青娥亦是,南宫素却不知所措,她很明白叶孤鸿不能不闪避,只是这样子闪避下来,除非是 白痴,否则绝不会不知道他非独不是不懂武功,而且是一个高手。 司马如龙看了一会,不由惊叹道:“好身手,好身手……” 欧阳笑亦道:“这一份轻功,我第一个甘拜下风,小南宫——” 南宫灵摇头。“南宫世家的武功轻功第二,剑术第一,这第二的轻功与这位比较,却还是远逊一筹。” 龙在田听在耳里突然把葫芦一收,笑问各人。“各位,这算不算懂得武功?” 司马如龙一怔,惊怒地走向叶孤鸿。 叶孤鸿身形落下,看见司马如龙走来,连退了几步。 高永那边将缨抢一横,截住了叶孤鸿的去路,道:“若非那天看见你与龙大哥过招,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武功。” 叶孤鸿摇摇头,高永接一声断喝,“你说,你这一身武功那里来的,说!” 叶孤鸿又摇手,又摇头,连声说道:“我……我……” 就是我不出原因来。 高永接道说;“那天,你用的是担挑,施用的是枪法,我练枪十五年,自问不如……” 南宫素插口道:“这是你太笨,怨得谁来?” 高永一怔,南宫灵接道:“根据我们调查所得,红缨锦衣侯一直在万剑山庄附近出现,果然就是藏在万剑山庄之内。” 高永戟指叶孤鸿说道:“你出动的时候还故意穿上锦衣,以便必要时嫁祸于我,我自问与你无仇无怨,何以你要这样嫁祸我?” 叶孤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倒是南宫素又插口道:“就是他私下练了一身武功,也不能证明是那个杀手,是那个红缨锦衣侯。” 高永道:“可是他……” 南宫素截道:“连公孙无畏也不管他,你这个做徒弟的却来管他。” 高永又是一怔道:“师父他……” 南宫素道:“公孙老前辈明察秋毫,怎会看不出来,他留小叶在万剑山庄,当然有他的原因,为什么你不去问清 楚。” 高永道:“我想要问的时候师父已闭关。” “偏就这么巧。”南宫素冷冷的道:“我看你一张脸,阴阴森森的,才像个杀手。” “我……”高永傻了脸。 南宫素接道:“我看你是知道秘密被我们发现,所以故意将罪名推到小叶的身上。” 南宫灵旁喝道:“妹妹——” 南宫素回头道:“哥哥,小叶救过我的命,是一个好人。” 司马如龙亦向龙在田道:“素儿的确是叶孤鸿送回来的。” 龙在田呵呵笑道:“你们不明白,他是借此混进来,喏,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的儿子。” 司马如龙苦笑了一下,龙在田接道:“他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我那个宝贝儿子,跟他交过手,知道他身怀绝技的秘密。” 欧阳笑南宫灵司马如龙相顾了一眼,司马如龙嘟喃道:“这也不无道理?” 龙在田接指高永。“你们就是不相信他,也得相信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可是如此糊涂,忠奸不辨的人?” 众人不由苦笑,龙在田接又道:“若不是我老人家来得及时,你们死干死净,只怕仍然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司马如龙嘴唇嗡动,话还未出口,龙在田话又已接上。 “喏,他若是没有清白,叫他说出师父来?” 所有的目光立时又集中在叶孤鸿面上,叶孤鸿一面的又着急又苦恼之色,欲言又止。 南宫素忍不住道:“小叶,你就告诉他们。” 叶孤鸿苦笑。“师父说过不能说。” 欧阳笑冷笑道:“若是光明正大,何以不能说出来?” “小叶——”南宫素叹了一口气。 叶孤鸿摇头。“素姑娘,我真的不能说……” 司马如龙道:“以方才他的用的招式来看,应该是万剑山庄的武功 龙在田道:“我看也是,呵呵,莫非他是混在万剑山庄之内偷学得来。” 叶孤鸿摇头,司马如龙接迫前一步,道:“老弟,今日你若不说出师承身份,莫怪我手下无情。” 第七章 误中杀中计三世家遭殃 青娥插口道:“爹,不会的,小叶绝不会……”司马如龙说道:“人不是他杀的,是谁?”青娥樱唇半开,怔在那里,司马如龙接道:“尸体是他发现的,事实他亦会与死者结怨。”青娥垂下头,旁边杭春华突然上前,抱拳道:“几位,请助晚辈将人拿下,送返万剑山庄,好让家师追查究竟高永亦道:“他练的既然是万剑山庄的武功,万剑山庄的弟子不能不……”龙在田大笑截道:“成,送他回万剑山庄老夫怎办,怎消心头之恨,怎报杀子之仇?”语声一落,葫芦与人半空中一滚,凌空又向叶孤鸿袭去。欧阳笑钱算盘一响,亦攻向叶孤鸿,南宫素急呼:“你们听我说——”叶孤鸿苦笑截道:“素姑娘,不要替我分辩了。”语声未落,已然被龙在田葫芦迫退,南宫灵那边立即一剑截来。南宫素急呼道:“大哥——”南宫灵轻叱道:“少说废话?”剑一抖,二十七剑当头罩下。叶孤鸿倒踩七星避开,旁边司马如龙霹雳暴喝,双掌一拍,如撞金石,接一翻,印向叶孤鸿。南宫素怒喝道:“你们怎能够以众凌寡?”欧阳笑道:“除恶务尽,对付这种人,那用得着江湖规矩?”司马如龙接道:“他暗算杀人,我们最低限度,比他光明磊落。”说话间龙在田的葫芦,欧阳笑的算盘,南宫灵的剑,司马如龙一双铁掌已一齐击向叶孤鸿,这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一出手便能够此消彼长配合得非常紧密。叶孤鸿武功虽然好,还是第一次被人围攻,早已乱了手脚,也根本不是这四个高手的对手,几个照面之间,已然挨了几下。南宫素一见不是路,忙呼道:“小叶快走——”叶孤鸿一怔:“我……”一分神,肩又被南宫灵划了一剑。南宫素怒骂道:“你这个傻瓜,快走啊——”龙在田大笑。“走,走到那儿去?”葫芦迎面截住去路,当胸撞去。叶孤鸿避剑闪算盘让铁掌,双掌迎向葫芦,一拍借力弹起身子,掠上了横梁,接一翻,飞掠向门那边,急如疾箭。欧阳笑暴喝,铁算盘一抖,数十枚算珠疾射了过去,声势夺人。司马如龙南宫灵掌剑接出,身形亦急如箭射。叶孤鸿翻身闪开算珠,身形着地,闪剑,接一掌,借力再倒退。杭春华也就立在那儿,叶孤鸿一见,露出了希望之色,一声:“大师兄——”那一丝希望之色刹那消散,杭春华剑已出鞘向他刺来,他一闪不开,左胁连开两道出口,杭春华第二剑紧接刺到,却被横来一剑截下。是南宫素的剑,南宫素接一把将叶孤鸿推了出去,反手又接了杭春华三剑。大堂外多的是三大世家的弟子,迅速将叶孤鸿截下,高永一枪那边亦刺来。叶孤鸿悲愤之极,赤手空拳,接三刀,闪一枪,最少有三个机会可以伤人,但他仍然没有出手,那些三大世家的弟子却没有领情将他包围起来。“卟卟卟”的三下异响,三团白烟迅速在他们的脚下爆开,疾卷起来。”南宫素的烟丸到底出手了,那些烟丸一颗已经不得了,接连三个,大堂外迅速浓烟密布,她一面叫道:“小叶快走——”浓烟中传来叶孤鸿的语声:“素姑娘!”兵器挥动声接响。南宫素大骂道:“你这个笨小子,既然不是杀手还不快走,去弄清楚,将那个真正的红缨锦衣侯找出来!”“一定的——”叶孤鸿应一声,接闷哼一声,显然也挨了一下。南宫素怒道:“你再开口说一个字,我便一剑刺翻你!”浓烟中果然再听不到叶孤鸿的语声,南宫素再取出一颗烟丸,方待掷出,南宫灵已掠来,喝道:“妹妹住手!”南宫素反手将烟丸掷出,才道:“他不是那个红缨锦衣侯!”南宫灵道:“你有证据?”南宫素没有回答,身形一动,将那边掠来的龙在田一剑截下。南宫灵一咬牙,突然出手,封住了南宫素两处穴道。南宫素嘤咛倒下,南宫灵一把将她扶住,冷面怒叱道:“你疯了。”南宫素流着泪,道:“大哥,他不是杀手,他救过我的命。”南宫灵叹了一口气,怔在那儿。堂中这时候浓烟迷漫,惊呼声四起,乱成了一片。叶孤鸿虽然负伤,身手仍然很敏捷,曳着一股浓烟冲到了高墙之下,两个司马世家的弟子左右来截,被他伸手推倒,他随即拔起身子,掠上墙头,跃了出去。司马如龙等人相继从浓烟中冲南来。门迅速大开,一群人追了出去,分成几拨,追向不同的方向。转出了长街,叶孤鸿一连推倒了几个人,窜进了一条巷子。长街那边三大世家的人紧接转出来,随即又分成两拨,一向前,一向后。向后的一拨紧接转入那条小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中嚷起来:“那个杀手,这边去了。”其他的声音紧接此起彼落。叶孤鸿听在耳里,打从心眼里嚷出来。“我不是杀手,不是哪个红缨锦衣侯!”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发狂的前奔,不知自己该怎样做,只记得答应过南宫素要逃出去,要将哪个真正的红缨锦衣侯找出来。伤口随着越来越刺痛,他跌倒又爬起来,继续往前奔。是另一条巷子,一个人以急速的脚步又进去,在巷中停下,推开了一扇破旧的木门。是一个女人,黑罗刹!屋子破旧,蛛网尘封,已不知空了多久,阴阴森森的,却有人。是鬼书生沈归愚,坐在一张破桌后,轻轻摇动着折扇,看来是那么悠闲。黑罗刹反手将门掩上,顺势靠在门板上,目光从沈归愚面上转过,落在倒向右边墙壁的一条柱子上。柱子后面的阴影中坐着红缨锦衣侯,仍然是那种装束。“你也到了?”黑罗刹接展颜一笑。锦衣侯道:“叶孤鸿并不是逃向这边来。”黑罗刹接问道:“事情怎会弄成这样的。”锦衣侯道:“怎也好,他们现在将叶孤鸿当做我,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叶孤鸿身上,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黑罗刹点头:“我们就趁他们搜寻叶孤鸿的时候,找机会动手。”沈归愚插口问:“现在?”“今夜——”锦衣侯拿出了一卷纸抖开,那之上画着很多的线条:“这是司马世家的详图,如何开始我也已有一个很不错的计划。”黑罗刹道:“我们三人之中以你最为聪明,就依你的计划行事好了。”沈归愚接道:“司马世家富甲一方,今夜我们杀人之外应该也满载而归。”锦衣侯道:“金银珠宝都给你们,有一个人你们却要留给我。”黑罗刹一声冷笑道:“你这是由心之言。”锦衣侯无言点头,黑罗刹又问:“你不怕?”“我有办法应付的。”锦衣侯语声阴沉。黑罗刹轻叹一声。“你喜欢怎样便怎样,可是我们仍然希望你再考虑清楚。”“我会的!”锦衣侯把手一挥,那张地图飞向沈归愚。黑罗刹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锦衣侯,眼神是那么幽怨,锦衣侯的眼即时垂下。叶孤鸿终于倒下,倒在一条小溪中,一头栽进溪水里,随又扬起来,双手接捧水猛喝,一口又一口,一面的悲愤之色。追他的人很多,一路上大叫他凶手杀手,他的轻功好,一进山林内更就捷若猿猴,一一将追来的人远远抛下。可是他一些也不觉得高兴,这也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逃过了今天,明天还要继续逃命,一直到他将真的红缨锦衣侯找出来。江湖上难就是这样的诡谲险恶。在离开万剑山庄之际他原是充满了憧憬,只待找机会一展所长,闯出个名堂来让师父高兴一下,那知道名堂还未闯出来,便已惹下杀身之祸,不由他不怀疑自己是否适应这种江湖人的生活。但不管怎样,他也得将红缨锦衣侯找出来,非独因为他要洗脱自己的嫌疑,还因为他答应了南宫素这样做。想到南宫素他不由又担心起来。数里外的一座山坡上,司马如龙,欧阳笑,龙在田先后停下来。放目四顾,并没有叶孤鸿的踪影,龙在田居然还笑得出来:“这小子倒是泥鳅般滑溜,一下子便跑得无影无踪。”欧阳笑算盘一响道:“看他的身法应该是万剑山庄公孙老儿的一派,奇怪公孙老儿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个人,若没偷师得来,这个人的天份亦不可谓不惊人了。”司马如龙嘟喃道,“公孙老儿怎会这样不小心?给他偷学到这个样子仍然毫无所觉?”欧阳笑拨打着算盘道:“大概就是因为他的弟了太多了,到底有没有教过那个小子武功,相信他也不清楚。”龙在田大笑。“所以我一直都反对多收弟子,一个就一个,也省得麻烦。”一顿突然又一叹。”但这也有这不好,这完便全完,后继无人了。”司马如龙知道他又想起死去的儿子,安慰道:“龙兄不要难过……”“我才不难过。”龙在田拍着手笑道:“丢下这包袱无牵无挂,快乐也来不及哩。”司马如龙听不出这是真话还是假话,苦笑了一下,道:“怎也好,我们都得尽快将这个杀手抓起来,以免他再次伤害无辜。”龙在田抓抓头,道:“我那个宝贝儿子死得倒是很无辜,所以你们找到那个小子,首先得送到我面前,让我好好的教训他一顿。”司马如龙道:“一定,这个龙兄大可以放心。”龙在田目光一扫,道:“我担心的只天空海阔,你们那来这么多人去到处找寻。”欧阳笑摇头。“我们并没有打算到处追寻,一来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二来力量分散,不难予对方可乘之机。”司马如龙插口道;“然则欧阳兄你以为……”“还是将人留在山庄,在外面广布线眼便已足够。”欧阳笑算盘上下拨动,“叶孤鸿若是红缨锦衣侯,伤愈之后会再来,我们能够找到他藏身之所在固然好,否则索性就候在庄内以逸待劳好了。”司马如龙皱眉道:“听欧阳兄的口气,好像有些怀疑那个叶孤鸿未必是红缨锦衣侯。”欧阳笑道:“他的身份虽然很值得怀疑,但看他的言谈举止,实在不怎样像一个坏人。”司马如龙沉吟道:“看来的确是不像,但知人知面……”欧阳笑道:“以他的这年纪,若是真的能够做到这般不着形迹,城府也不知如何深沉,只怕不会这么容易,栽在我们的手下。”司马如龙转顾龙在田,道:“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龙兄的突然出现,粉碎了他的全盘计划。”龙在田又抓抓头,说道:“说真的,叶孤鸿那个小子看来实在不很像一个杀手,那天在路上,他也真的逐走了鬼书生沈归愚,救了南宫素那个丫头。”司马如龙道:“也许素儿在看见他那一刻开始,便已堕进了他的阴谋。”欧阳笑苦笑一下,道:“这是说,在素儿逃出那座破庙之后,他们便拟好这个阴谋的了。”随又摇头道:“这不像是他们的行事作风。”司马如龙道:“你却也莫要忘记,这是决定的一战,他们就是玩些阴谋诡计也不足为怪。”欧阳笑道:“也是道理。”司马如龙接道:“不过我也希望这只是误会,以叶孤鸿的身手,果真与我们为敌,倒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欧阳笑点头,道:“若是我没有看错,他已深得万剑山庄武功的精妙。”司马如龙摸摸胡子道:“可惜公孙老儿不在这附近,否则也许有一个明白。”龙在田突又插口问道:“你们是不准备追下去的了。”欧阳笑目光一扫,道:“我们是不知道如何追下去的了。”龙在田挥手道:“那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回庄里喝酒去。”欧阳笑轻叹一声,道:“这种天气的确是喝酒的天气,我们的人这时候也应该陆续回去了。”司马如龙道:“得吩咐他们,由今天开始,更加要小心防范。”欧阳笑道:“我已经吩咐了。”龙在田接道:“莫要忘记给我找一副棺材。”欧阳笑一怔,点头道:“这个我们会打点的了,只是龙兄千万要保重……”龙在田大摇其头。“没见你有多久,怎么你变得就像一个老太婆……”欧阳笑只有苦笑。午后雨又下,到黄昏才停,天色一清,夕阳无限好,可惜夜色很快又降临,天越夜遍越清,星月交辉,司马世家却是陷入—片死寂中。一道高墙下,两个司马世家的弟子悄然走过,与墙角暗影中守望的两个子弟打了一个招呼,接又往前行。 更鼓声即时传来,经已是二更。大堂内仍然有灯火,却没有人,一侧放着一副棺材,也是一片死寂。又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笑语声由远而近,走进来了龙在田欧阳笑二人。龙在田一身衣衫酒痕斑驳,显然已喝了不少的酒,但眼神仍然是那么明亮,笑声也始终那么清响,笑着一直走到棺村旁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欧阳笑跟了过来,叹息着道:“天游这么年轻便已经练得一身本领,原应是大有作为……”龙在田挥手截道:“人都死了,还说这些作什么?”欧阳笑一怔,道:“小弟只是希望龙兄千万要……”龙在田叹了一口气。“你们怎样了,一个个都变得婆婆妈妈的——”欧阳笑苦笑,转问:“龙兄今夜真的要留在棺木旁边?”龙在田道:“我们父子二人没有多少时间在一起的了。”欧阳笑微喟道:“这也是……”龙在田接道:“所以你最好不要在这里骚扰我。”欧阳笑点点头,退了下去,他当然看出龙在田笑脸后的哀痛,也知道龙在田为了栽培这个独子成材化了多大心血。龙在田也没有再说什么,连人带椅子一转,双脚接架。在棺材上,随即拔开手上那个大葫芦的塞子,喝了一口酒,然后呆在那儿,若有所思。不过片刻,脚步声又传来。龙在田一皱眉道:“还有什么事?”“老前辈——”来人应声在龙在田身后丈许停下来,这声音,这称呼,当然绝不会是欧阳笑。“是你,小南宫——”龙在田偏过脸,目光落在南宫灵面上。“你又有什么事情?”南宫灵神情肃穆,一揖道:“舍妹任性,今天……”龙在田截道:“当时大家都有些冲动,她说的未必不对。”南宫灵道:“舍妹的性格晚辈很清楚,虽然冲动一些,但向都善恶分明。”龙在田道:“叶孤鸿看来也的确不像一个杀手。”南宫灵道:“舍妹也是坚持不是。”龙在田道:“她现在还是给看着?”南宫灵道:“我答应她一定公平处理这件事,她也这才勉强答应我留在房间内,我们却仍然留了人在房间外监视,以免她渴望出去找叶孤鸿。”龙在田微一颔首,道:“这也好,反正事情不久就会有一个水落石出。”南宫灵沉吟着道:“在发现龙世兄的尸体同时,我们还在尸体旁边发现了两个玉瓶,那该是从龙世兄怀中跌出来。”他接从袖中将那两个玉瓶取出,龙在田接在手中,嘟喃道:“这里头载着什么东西?”南宫灵道:“欧阳世伯说是春药。”“春药?”龙在田怔了怔。南宫灵接道:“这也许不是龙世兄所有,与他的死亦有些关系,晚辈现在才省起。”龙在田一面点头,一面拔开塞子,从其中一个玉瓶倒出了三颗药丸。南宫素当然睡不着,托着香腮呆坐在灯下,神情苦恼,心情也是。敲门声忽然传来,第一次她没有在意,第二次在意,冷冷的瞟了一眼,并没有理会。第三次随又响起来,南宫素仍然没有动,冷冷道:“门没有关着。”推门进来的是青娥,南宫素一眼瞥见,偏开脸。青娥反手将门掩上,走到南宫素身前,南宫素只当作没有察觉。“素妹妹——”青娥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南宫素冷笑。“你知道什么!”青娥道;“小叶并不是杀手。”南宫素霍地回头。“你怎会知道?不成你知道是谁杀死龙天游?”青娥苦笑摇头。“我只知道小叶绝不是那种人。”“你们是同门,当然知道的。”南宫素接问:“你日间怎么不替他分辩?”青娥道:“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的,有谁会理会?”南宫素不能不点头,转问“他真的没有给抓住?”青娥颔首道:“但听说受伤不轻,他们已准确明天一早重金悬赏,广布眼线,将他找出来。”南宫素急着道:“那个傻小子肯定不会跑得太远,一定会给发现。”青娥试探道:“你是否知道他躲在那儿?”南宫素咬着嘴唇,没有回答,可是那种神态已等如告诉青娥她是知道的。青娥追问道:“你真的知道?”南宫素道:“这附近他并不熟识,说不定又会到那个地方去。”“是那个地方?”青娥追问下去。南宫素没有回答,眼瞳中露出警戒之色,青娥叹息道:“你若是信我不过,自己走一趟好了。”南宫素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想离开,不知道他们派了人在外面监视?”青娥点头道:“他们真的考虑到跟踪你。”南宫素一皱鼻子,道:“所以房外尽管看来很平静,我还是不上这个当!”青娥道:“你还是走一趟的好。”南宫素道:“难道你有什么办法让我摆脱他们的监视?’青娥道:“只要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就不会在意了。”南宫素看看青娥,突然如梦如初,“啊”的叫出来。叶孤鸿这时候正在前夜与南宫素留宿的那幢破庙中,他完全不熟悉附近的环境,只有跑到这儿来。庙堂上烧起了一堆火,上面放了一个破瓮煮着他在附近找来的生草药,白烟迷漫,药香四溢,已差不多时候。他取来一条树枝,往瓮里一顿捣动,拿起来,嗅了嗅,面上的肌肉几乎全都皱了起来,口中却嘟喃着道:“是这个味儿的了。”放下了枯枝,他随即找来了一块芭蕉叶,撕成丁方一块块,接将煮好的药草用树枝挑起来,抹在其中,一块芭蕉叶上,吹了几口气,覆在伤口上。“滋滋”的一阵白烟冒起,直灼得他活虾一样跃起来。这个人的确是有些粗心。龙在田捏碎了一颗药丸,嗅了嗅,点头道:“这的确是春药。”南宫灵看在眼内,听得说,道:“这也许是那个杀龙世兄的杀手……”龙在田一扬手中玉瓶截道:“这既然是从天游怀中掉出来,当然是他的东西。”一笑接道:“欧阳老儿别的也许会看错,这种药绝不会,他年轻时候,原是风流得很,我那个宝贝儿子跟他比起来相信还有所不如,他甚至懂得自行调弄春药。” 南宫灵轻“哦”一声,道:“倒是没听欧阳前辈提过这些事。”龙在田笑道:“在你们这些晚辈之前他当然非要装得老成持重不可,事实一入中年他也收敛了很多,所以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便无妨荒唐一些,那最低限度什么都见识过了,就不会再引起太大的兴趣,别人就是要拿这种玩意儿来引诱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堕进去。” 南宫灵一笑道:“也是道理。”龙在田接道:“也所以我那个宝贝儿子尽管喜欢在青楼留连我也由得他,从来就没有过问。”南宫灵道:“这春药也是他自己调弄出来的了?”“他那有这个本领。”龙在田笑接道:“他也跟欧阳老儿不同,欧阳老儿是以之扬威耀武,我那个宝贝儿子却是缺此不得。”南宫灵——怔。“老前辈……”龙在田截道:“他能够活到这个年纪也全是依赖药物的帮助。”接一耸肩膀。“也所以,他母亲自小就纵容他,由得他胡来。”南宫灵道:“晚辈明白。”龙在田又道:“这样纵容当然没有好结果,留他在人间原是祸害,可惜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南宫灵点头,龙在田将玉瓶往旁边几子一放,捧起大葫芦又喝了一口酒,才道:“叶孤鸿也许真的不是一个杀手。”“高永不是,叶孤鸿不是,那个红缨锦衣侯,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也好,你们这些人一天不死,他总会现身,总会到来的。”龙在田再喝一口酒。南宫灵完全同意龙在田的话,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红缨锦衣侯已经来到,而且在准备采取行动。暗淡的灯光下,那些铜管更不起眼,红缨锦衣侯将那些铜管一条条旋起来,再接上一截缨枪,便变成了一支红缨枪。包袱内还有一支由七截缅铁合成的长剑,锦衣侯接将这支剑套进枪杆内,然后一拂袖,将灯火拂灭,鬼魅般闪到门旁,将门拉开,窜了出去。南宫素房间的门亦在这时候打开来,出来的是南宫素,却换上了青娥的衣饰,一个头垂着,暗淡的灯光下根本分辨不出来。青娥的音即时响起:“素妹妹,你早些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这听来就像是发自门外的南宫素,也当然是说给附近的监视的弟子听。南宫素接将门掩上,低着头,往东面过廊走去,她那边才消失,院子中一丛花树后两个司马世家的弟子便冒出来,一个嘟喃道:“总管离开了。”另一个接道:“女孩子就是多话说,这该是很快的了。“你说素姑娘这一次做的,到底对不对。”“怎能肯定,那个叶孤鸿是什么来头,我们可是全部不清不楚。”“素姑娘可是一个耿直的人,要非她肯定叶孤鸿不是红缨锦衣侯,也不会为他分辨掩护。”“那个红缨锦衣侯也真够神秘。”“迟早还不是给我们找出来。”这个弟子充满了自信。“十七杀手我们不是已经干掉十三个?”另一个弟子笑道:“到底是邪不胜正——”突有所觉,回头望去。他总算看到了真正的红缨锦衣侯,也就在那刹那锦衣侯的缨枪已无声的划破了他的咽喉,接刺进另一个弟子的咽喉内。这一枪锦衣侯算准了才刺出,无懈可击,一枪连杀二人,接将他们的尸体以枪挑住,轻轻的放下然后往房间那边接近。整个司马山庄的上下人等,也就在这时候开始面临死亡的威胁。司马如龙这时候仍然未入睡,背负双手,在内堂来回的踱步。再鼓声又传来,还有珠帘声,司马如龙回头望去,只见青娥垂着头缓缓走进来。在他的眼中,那该是青娥,一样的衣饰,连举止也相似。“青娥?”他仍然有些诧异。“很夜的了,还有什么事?”青娥没有作声,一手就抵着额,那样子就好像有很多的委屈。司马如龙接道:“爹也看出你有很多心事,到底是什么,不妨跟爹说清楚。”“爹——”司马青娥低呼一声,扑入司马如龙的怀中。“傻孩子——”司马如龙很自然的伸手搂去,也就在这刹那,他面部的肌肉突然收缩,闷吼了一声。青娥在他的吼声暴退,一头黑发散开,飞扬半空。司马如龙倒退了三步,胸膛之上钉着十枚指甲般,却是铁青色的暗器,鲜血迅速染红了胸前大片的衣衫,他面部的肌肉随即开始了颤抖,一双右手亦颤抖着抬起来,戟指青娥:“你……不是青娥……”“我不是——”青娥抬起头来,脸庞一片空白,并没有眉毛眼鼻子。司马如龙不由亦吓一跳,脱口道:“你到底是……”他是想说是人是鬼,但话到了咽喉,觉得实在无稽,咽了回去。那一片空白应声蛛网般裂开,洒落,终于出现了黑罗刹峻冷坚毅,但不失美丽的容颜。司马如龙面部的肌肉已因为痛苦而扭曲,嘶声道:“难道你就是黑罗刹?”黑罗刹冷然一笑,道:“我就是。”司马如龙怒吼一声,胸膛一收,嵌在那之上的十枚暗器一齐弹了出来,一股股鲜血紧接从伤口箭一样射出“嗤嗤”的作响。司马如龙的脸同时苍白起来,黑罗刹瞟着他,格格笑道:“我这碧灵甲专破内家真气,十三太保横练,司马如龙,你认命好了!”“卑鄙——”司马如龙左手捂着胸膛,鲜血仍然不住从指缝渗出,他真气已破,鲜血不住被真气迫出,已必死无救。黑罗刹接道:“你忘了我是十七杀手,不卑鄙又怎能做杀手。司马如龙忍不住问道:“青娥呢?你已杀了她?”黑罗刹眼中露出狡黠的神色,道:“放心,我们暂时还不会杀她。”司马如龙诧异道:“为什么?”黑罗刹冷笑道:“你当然不知道,我们其中的一个喜欢上她。”司马如龙面色骤变,有如白纸般。“那是谁?”“红缨锦衣侯!”黑罗刹直言。“叶孤鸿?司马如龙喝问。“那个傻小子,你们真的以为他就是红缨锦衣侯?”黑罗刹失笑。司马如龙喘着气追问:“不是他,又是谁……”黑罗刹道:“你倒下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司马如龙闷哼一声,身形由缓慢而快捷,猛一长,凌空扑向黑罗刹,双掌一错,当头印下。黑罗刹仿佛为司马如龙的威势震慑,怔怔的望着司马如龙扑来,竟似已不知道如何闪避。司马如龙与黑罗刹视线接触,心神一阵迷惑,双掌仍然原势印下去。黑罗刹那刹那才倒退:并不快,司马如龙身形凌空未落,紧迫着黑罗刹,双掌交替一印再印,连印十八掌。黑罗刹一退再退:撞上后面的柱子,身形一凝,司马如龙把握机会,双掌加劲,凌空印下。“叭叭”的双掌印个正着,黑罗刹整个身子立时消散,在司马如龙眼前消失,司马如龙双掌印在那条柱子上。那条柱子一阵摇动,灰尘洒落,司马如龙亦被反震得倒退了三步,血气翻腾,伤口的鲜血亦一阵急射,整个人已变成一个血人。’然后他的后背又一阵刺痛,回头一望,黑罗刹正站在他的后面,正引剑后退,剑尖上一串血珠飞洒。他到底是老江湖,立时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精通移魂慑魄之类的邪术,然她的视线接触同时,自己已为她的邪术所惑,所见到的只是一个幻影。他也当然知道这完全是因为受了太重的内伤,精神不能够集中所致。黑罗刹抖散了剑尖上的血珠,随又道:“司马如龙,你是死定了。”司马如龙冷笑道:“姓司马的倒下之前也要抓住你一起上路。”黑罗刹娇笑。“你这么老了,走在一起你就是不在乎,我也怕别人笑话。”司马如龙道:“那由得你。”黑罗刹摇头叹息。“你就是看不出自己的伤势有多重也应该想得到,何况也不会有人来帮忙,过了今夜,江湖上也没有所谓司马世家的了。”司马如龙心头一凛,他亦不难想像,若非全面出击,稳操胜券,黑罗刹也不会一个人走到来冒这个险。只凭红缨锦衣侯,鬼书生,黑罗刹,难道便可以在司马世家之内为所欲为,司马如龙实在有些怀疑。莫非那个头儿也来了?司马如龙心念再转,更觉心寒,那个头儿是什么来历虽然到现在他们仍然一些消息也没有,但能够纵横天下,甚负盛名的十六个杀手集中在一起,可见他实在不简单。若是这个人也来了,实力大增不用说,只怕还有一个周详的计划。黑罗刹这种暗杀方式说不定就是计划中的一个步骤,她说得这么肯定,难道其他的杀手亦是同时采取行动?司马如龙越想越惊,也越怒,惊怒之下,拚尽全身气力,霹雳一声暴喝,双掌抢出攻向黑罗刹,迅速如电闪!黑罗刹根本不与他交手,连连倒退,突然一快,倒踏上后面墙壁,疾步往上走去。司马如龙一个箭步冲到,暴喝一声,双拳猛击在墙壁上,整块墙壁为之震动,黑罗刹身形一顿,竟然给震的掉下来。司马如龙看在眼内,大笑,双拳迎着黑罗刹连环痛击,一下子就是二三十拳。拳拳都击在空气中,黑罗刹也就在空气中消散,司马如龙知道眼神又为对方所惑,突然翻身,向后一脚踢出,“鸳鸯跌步连环”,再加三脚。每一脚都踢空,他正在惊奇黑罗刹到底去了那里,心念突然一动,立时仰首望去,跪倒,黑罗刹亦凌空落下来,正落在司马如龙身旁,随即在司马如龙耳边说了一句话。司马如龙混身一震,双睛怒突,忽然站起身子,发出一声怒吼,这也是他最后的一声,余音尤在堂中回荡,他站起的身子又倒下,再也不见站起来。黑罗刹冷然拔剑,头也不回,转身走了出去。龙在田喝了几口酒,打了一个酒呃,忽然对南宫灵一招手,南宫灵自然移步过去。龙在田的眼睛已露出醉意,手掩着半边嘴巴,贴近南宫灵,低声道:“小伙子,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什么事?”南宫灵有些诧异。龙在田道:“我那个宝贝儿子,并不是死在剑下。”南宫灵一怔:“哦?”龙在田接道:“他咽喉上的伤口是死后才加上去的。”“有这种事?”南宫灵更加怀疑。龙在田又道:“这要很小心才能够看出来,这门子学问我是从一个老仵工那儿学来的。”南宫灵看着龙在田,不等他开口,龙在田已不悦地站起来,打着酒呃道:“你不信?”南宫灵一声:“晚辈——”出口,下面的话尚未接上,龙在田已道:“你以为我醉了在说醉话,你不知道我的酒量,再喝十埕八埕还可以。”他一面说,一面打着酒呃,口里尽管说死得好,龙天游的死,对他的打击其实也很大,不觉已喝多了酒,已喝得差不多的了。南宫灵当然看得出,所以才会怀疑,但他仍然懂得说:“老前辈的酒量无人能及,谁个不知,那个不晓。”龙在田这才又有了笑容,挥手道:“你将这棺盖拿起来。”南宫灵方自犹疑,龙在田已一再挥手催促:“快快打开。”南宫灵只好将棺盖捧起来,龙在田急不及待的探头进去,一面道:“喏,你来看清楚——”话声未已,突然一怔,他已经看清楚,卧在棺材里的并不是他的儿子,是另一个人。这个人他并不陌生,是十七杀手之一的鬼书生——沈归愚!他惊愕不已,咽喉已经被沈归愚的折扇割开,一个身子亦被扇上的力道震得倒飞出去。若是他没有醉,也许还有希望让开咽喉要害,在酒醉之下,他的反应已没有平日的敏锐,又怎能够避得沈归愚这种杀手的全力一击?沈归愚随即从棺中弹起来,左手两支扇骨同时射向南宫灵,虽然以手来发射,不下于机簧。南宫灵双手一抹,将棺盖撞在面前,“笃笃”地两声,扇骨钉在棺盖上,没有差不多一寸,南宫灵双掌接一翻,将棺盖震的撞向沈归愚。沈归愚滚身避开,他赫然就是卧在龙天游的尸体之上。棺盖正好落回棺材上,蓬然一声巨响,司马如龙的一声怒吼也在这时候传来。南宫灵入耳惊心,剑出鞘,挡开沈归愚接射来的三支扇骨,沈归愚折扇的扇面紧接旋转飞斩而至,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响!南宫灵引剑侧退,撞倒了后面一面屏风,扇面从他的身旁飞过,插在后面的墙壁上。沈归愚同时一声怪叫,凌空扑来,南宫灵引剑急拒,尽展所长,与沈归愚展开一场生死恶战。司马如龙最后一声怒吼这时候也传来了。出了内堂,黑罗刹一掠披肩秀发,往东掠去,一个人同时从那边回廊转出来,锦衣持枪,黑暗中不辨面目。黑罗刹目光及处,脱口一声:“小杭,你那边——”突然住口。她已经看到那个锦衣持枪的人是高永,万剑山庄公孙无畏座下的第二弟子。高永一怔,停步,瞪着黑罗刹,面色突然一变。“小杭?”黑罗刹冷笑,道:“不错就是小杭,你现在知道还是迟了。”高永暴喝一声,挺枪作势欲刺,一枪才刺到一半,突然翻过栏杆,掠了出去。“要走,那有边么容易。”黑罗刹身形展开,追在高永身后。高永引枪急退,他并非怕死,只是要告诉司马山庄的其他人,好得小心防备。黑罗刹怎会看不出高永的心意,紧追不舍。锦衣侯亦在司马如龙的霹雳暴喝声中刺出,他等在房门外,已等了好一会,他的耐性一向都不错,也算准了司马如龙或者其他人的呼喝叫唤声,打斗声传来,房里头的人一定有所反应,推门出来一看究竟。他虽然武功在南宫素之上,却知道南宫素身上有不少玩意,要杀她其实并不容易。所以他宁可等在门外,等这必杀的刹那,等这开门的刹那。门一开,他的缨枪立即刺出,闪电般刺进了开门那个女孩子的胸膛要害。闪电般的一枪,准而狠,也可以说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一枪。一刺即拔出,那个女孩子纤巧的身子亦被带得飞起来,惨叫着倒向栏杆。惨叫声入耳,锦衣侯混身猛地一震,脱口惊呼一声:“青娥——”那个女孩子扶着栏杆挣扎抬起头来,果然是青娥,只是穿上了南宫素的衣服。锦衣侯枪往地上一插,上前扶起了青娥,急问:“你怎会穿上了她的衣服?”青娥惶然望着锦衣侯,嘴唇哆嗦着,终于有声音:“怎么是你?”她的手颤抖着按上锦衣侯蒙面的锦布,突然又无力垂下,螓首接一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青娥——,’锦衣侯嘶声大叫,反手将蒙面锦布拉下,不错就是万剑山庄的大弟子,与青娥已有夫妇关系的杭春华。他的脸贴着青娥的脸,肌肉不住的抽搐,却也再说不出话来。一阵脚步声响,在附近的几个弟子手掌灯笼急急奔来,他们原是被司马如龙的吼叫声惊动,听得锦衣侯杭春华的大叫声,都折了过来,远远一见杭春华的那一身装束,一个高呼一声:“是红缨锦衣侯!”其余的都挥动兵器冲杀上前。 杭春华突然又一声大叫,离开了青娥的尸体,转身拔枪。灯光照亮了他的脸,那些弟子一眼瞥见,齐毕一怔,惊愕未已,杭春华已振枪向他们疯狂冲来!金铁交击声,惨叫声,此起彼落,那些弟子在杭春华疯狂的攻击下一个又一个的丧命。杭春华也的确像是疯了,行动与疯子无异,那种疯狂吼叫声更令人魄动心惊。南宫灵与沈归愚亦已由大堂打出了院子,几个弟子闻声赶来,都被沈归愚暗器所伤,而打斗声四起,更令他们无所适从。一个弟子突然呼叫着奔来:“师父给杀了——”南宫灵入耳惊心,他武功稍逊沈归愚,龙在田的死亡对他亦不无影响,又牵挂南宫素的安全,无心应战,手一扬,三枚烟丸在脚下爆开,在浓烟涌现同时迅速倒退。沈归愚与之同时倒跃上旁边高墙,也就贴着高墙无声的向前移动。南宫灵终于从浓烟中窜出来,却是怎也想不到沈归愚已抢在他前头,居高临下,蓄势待发。他刚要穿过月洞门,沈归愚的扇骨已出手,一支支扇骨迅速连接起来,变成一条链子枪般远射三丈,射进了南宫灵的后心。南宫灵一闪不及,反手一剑将扇骨削断,身形不由得一个踉跄,沈归愚即时凌空飞来,四支扇骨在机簧中从袖里射出,袖箭般飞射进南宫灵的胸膛,南宫灵大叫,将剑掷出。他掷得虽然准确,沈归愚却早有防备,凌空从他的头上翻过,双手一沉,又是两支扇骨,左右射进了他的太阳穴。这两支扇骨射进,南宫灵再也支持不住,惨叫着倒下。沈归愚得意之极,又向南宫灵的咽喉射出了两支扇骨,然后向打斗声响之处扑去。黑罗刹那边终于追上了高永,与高永一起的这时候还有好些三大世家的弟子。高永不再逃,回身与黑罗刹战在一起,一面叫那些弟子去通知其他人。没有一个弟子走得开,黑罗刹幻术展开,又是烟又是暗器,高永他们非独不能够将她包围起来,反而被她绕着袭击暗算,一个个倒下。她发出了得意的笑声,银铃般悦耳,只是在高永他们现在听来,只有惊心动魄的感觉。笑声突然一敛,黑罗刹倒纵上了一株桂花树,方才立脚的地方已多了数十枚算珠。欧阳笑来了,算珠落空,身形紧追着扑上,算盘框一展成为一条短棒,再袭黑罗刹。黑罗刹一翻而下,那边的两个弟子立即扑前,还未到,突然一齐惨叫倒下,后脑之上各插一支扇骨。沈归愚接在那边现身,他一共发出了三支扇骨,还有一支射向欧阳笑。欧阳笑追踪扑下,半空中身形旁移,闪开了那一支扇骨,一着地,高永亦到,黑罗刹虽然乘机袭来,到底被高永一枪迫开。欧阳笑立即振吭高呼:“龙儿,小南宫,都在这里儿。”沈归愚等他说完了才笑道:“龙在田,南宫灵已先走一步,不必大呼小叫了。”黑罗刹接道:“司马如龙亦已在等你们上路。”欧阳笑高永面色大变,那边同时传来了杭春华的狂叫声,一声声的惨叫声。欧阳笑脱口道:“那又是谁?”“红缨锦衣侯!”回答的是高永。“也就是我的大师兄杭春华!”“怎么竟是他?”欧阳笑怔住。高永苦笑:“我本也不相信,但……”“你恐怕也不是好东西!”欧阳笑突然一巴掌打在高永面上。高永被打得飞摔出去,欧阳笑紧接扑上去,轻喝一声:“快走——”又一脚将高永踢出了丈外。高永也明白留下来起不了多大作用,到不如赶回去将事实告知师父,也明白欧阳笑正就是这个意思,顺着势子奔出去。黑罗刹亦看出来了,一声冷笑。“好狡猾的老头儿!”蜂腰一折,一侧扑出,扑到了一半,突然又改变方向。欧阳笑还是挡在她面前,一轮抢攻,竟然将沈归愚也迫在一起。黑罗刹目光一闪,道:“你与小杭解决这个老头儿,我去追那个小子!”沈归愚一声:“好!”两束十四支扇骨在手,飞旋抢攻,黑罗刹二十七枝暗器紧接连珠射出,迫住了欧阳笑的身形,一面倒踩细步,螃蟹般横移,到了墙下,飞鸟般飞掠了出去。追截的三个弟子追到墙下还是追截不及,方待回头助欧阳笑,黑罗刹突然又纵墙头上冒出半身来,射出了一把暗器。三个弟子猝不提防,都被暗器射在要害上,惨叫倒地,黑罗刹身形随即狸猫般疾窜了出去,头也不回,一落再起,疾窜进黑暗中。欧阳笑那边居然还笑得出来,一面笑一面道:“要看那个小子的运气了。”短棒连连敲开插向要害的扇骨。沈归愚道:“到目前为止你们的运气都很糟,那个小子当然也不会例外。”说话间,身形突然一退,双手的扇骨却暴长,一支一支连接起来,变成两支链子枪,仍然是射向欧阳笑要害,这一着出其不意,若换是别人,不难就为之所伤,但欧阳笑精打细算,也是一条老狐狸,一看沈归愚后退便知道其中有诈,在小心着,短棒一圈,缠住了一条,左手接亦抄住了另一条,双手接住后一夺,只道一下将沈归愚拉近来,所以与之同时,他一脚已踢出。 那知道一拉之下,扇骨竟然中断,欧阳笑重心一失,才知道不妙,一脚踢空同时,沈归愚手中的扇骨已射出,射进了他的胸膛。欧阳笑惨叫倒地,兵器亦脱手,突然又一滚而前,双手闪电般抄住了沈归愚双脚足踝,将沈归愚身子抬起来。 第八章 冷月碧血 沈归愚令他意外,他一样令沈归愚意外,装死也实在装得太似。 沈归愚连杀龙在田南宫灵,手中其实已有些轻敌,但因为知道欧阳笑精打细算,才又小心,结果还是要欧阳笑上当,到扇骨射进欧阳笑胸膛,看着欧阳惨叫倒地,他的精神已完全全松弛。 好像欧阳笑这种高手居然会装死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那刹那不由一阵恐惧。 可是他的眼中还是立即又有了笑意,那刹那,他已经看见杭春华鬼魅般从后面欺来,也就在那刹那,他的身子已被欧阳笑摔在地上。 他早有预防,双手抓着的扇骨先着地,消去大部份的力道,双脚接借力一挣,一挣即脱,却不是欧阳笑已乏力,而是欧阳笑已将双手松开,抓住了从后心插入前胸穿出的缨枪,他的脚亦已在同时踢在沈归愚的胯下。 这一脚沈归愚避无可避,也大出他的意料这外,他实在怎也想不到欧阳笑竟然会踢出这样凶残的一脚。 惨叫,整个身子虾米般抽搐弓起,再伸直身,当场气绝死亡。 欧阳笑捧着不住滴血的枪头,笑起来,道:“我总算解决了一个……”语声嘶哑而微弱,一断同时身子一硬,亦气绝。 杭春华将枪抽出,缓缓回头,看着从后面迫前来的司马世家弟子,忽问道:“南宫素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杭春华嘶声接道,“是她害死了青娥,是她——” 他的缨枪接指着一个弟子。“告诉我,她在那里,我饶你一命!”那个弟子的回答是吼叫着疾前,挥刀乱斩,杭春华亦同时吼叫,振枪乱刺! 枪比刀快,那个弟子的胸膛连开了几个血洞,惨叫倒下。 杭春华缨枪转指向另一个。“你来说!”语声神态已显然有些失常。 那个弟子冷笑挥刀,杭春华连人带枪即扑上,接连几枪乱刺,将那个弟子刺杀,吼叫着接疾向其余的弟子,疯狂扑击。 青娥的死对他的影响竟是如此大。 南宫素一骑这时候正冲上一道木桥,险些就与对面冲匕来的人撞在一起,还是那个人及时闪,那个人也及时抓主宁旁边栏杆,总算没有掉进水里去。 目光双触,两个同时“你”一声出口,南宫素已出鞘向剑一回,左手同时勒转坐骑,接嚷道“小叶——”那个人正是叶孤鸿,同时脱口一声:“青娥——” 南宫素一掠秀发,微嗔道“看清楚才叫!” 叶孤鸿已经看清楚,奇怪道:“怎么你穿上了青娥姑娘的衣服?” 南宫素道:“不是这样如何出得了司马山庄。” “这么晚了你还跑出来?叶孤鸿接问:“不怕遇上了那些杀手。” “找你啊——”南宫素嘴角一撇。 叶孤鸿更奇怪。“你知道我躲在那儿。”